韩信虽然被称为兵仙,用兵如神,打仗从来没输过。但对于世俗之事缺乏辨别能力,不会和世俗之人打交道,只是活在自己构建的“士”的世界里
刘备贵为中山靖王之后,皇室宗亲,也有靠卖草鞋为生之时;
秦琼英雄了得,受人景仰,也有被迫卖马换钱糊口之时;
朱元璋贵为开国皇帝,九五之尊,也有沿街讨饭之时。
但有一位英雄,在成名之前,既不种地,也不经商,还不做官,一天两顿饭全靠“蹭”。吃饱喝足之后,背着把宝剑到处溜达,是个典型的“街溜子”,他就是淮阴侯韩信。
据《史记·淮阴侯列传》记载:淮阴侯韩信参军之前,是“布衣”,也就是平民,生活清苦。而且平时他也不怎么热心公益,不注意人设的维护,没给自己攒下什么好口碑,所以也就没人推举他当官。
还有,韩信“不能治生商贾”,也就是对生意一窍不通,而且他也不愿意去学。一天到晚就知道“逛街”,饿了怎么办呢——“常从人寄食饮”,经常去别人家蹭吃蹭喝。
刚开始时,隔壁大爷见到了饭点儿,韩信还没吃饭,会客套地问一句:“韩公子还没吃饭吧,要不就在老朽家凑活一口?”韩信则答:“好嘞,那就在老丈家凑活一口。”然后韩信就真的去老大爷家吃饭了。
时间久了,左邻右舍谁都不会随便跟韩信说“来我家凑活一口”这句话了,因为韩信真的会去他家“凑活一口”。古代先民果然“诚实”,说“凑活一口”就“凑活一口”,绝不推脱。
后来,韩信找到了一张“月票”——南昌亭长家。亭长这个职位比村长大一些,比镇长小一些,也就相当于今天的乡长。韩信在南昌亭长家里一连吃了好几个月,每天都是吃饭之前准时到,吃完立刻走,风雨无阻。
南昌亭长是个老好人,对韩信这种行为并无微词。但亭长夫人可受不了:韩信有手有脚,不傻不呆,凭什么总在我家白吃白喝?
于是亭长夫人特意提前吃饭,当韩信“准时”来吃饭时,发现自己竟然“迟到”了。略一思索,就知道怎么回事,于是韩信“怒,竟绝去”——韩信很生气,然后就跟亭长一家绝交了。
韩信心里很郁闷:这个亭长真不够意思,不就是去你家吃几顿饭吗!至于这样吗?改吃饭时间都不通知我,真是岂有此理!
生气归生气,但饭还是要吃的,亭长家是不能再去了,左邻右舍也都蹭遍了。所以韩信只能去河边钓鱼打发时间。能钓上鱼来固然好,可以饱餐一顿,就算钓不上来,还能转移注意力,缓解一下饥饿。
事实证明,韩信不仅没能饱餐一顿,也没能转移注意力。最后还是一位好心的“漂母”把饭分给了这个“长得挺好,但无所事事”的公子。
韩信对“漂母”千恩万谢,并许诺等以后自己发达了,一定好好报答“漂母”的赠饭之恩。
那么问题来了:韩信对给他几顿饭吃的漂母感激涕零,却对给他几个月饭吃的南昌亭长极度不满。就算小学算术水平,也能算出来谁对韩信的恩情大,为什么韩信的反应如此反常呢?
这个问题应该跟春秋战国时期的“养士”之风有关,那时候凡是有些实力的贵族都有养士的习惯,投靠他们的人俗称为“食客”“门客”。平时没事之时,食客们只管心安理得地接受“供养”,有事时,各显神通,为主人效力。
有名的“战国四公子”——齐国的孟尝君、赵国的平原君、魏国的信陵君和楚国的春申君,都是养士大户。“春申门下三千客”,虽是近代人之语,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当年春申君养士之多。
养士千日,用士一时,什么“毛遂自荐”“鸡鸣狗盗”等,讲的都是“士”的故事。其中“完璧归赵”最能体现“养士”的双赢作用。
蔺相如本是赵王身边太监缪贤的门客,平时寄居在缪贤家里,吃吃喝喝,出个主意什么的。直到赵国遇到秦王“明抢”和氏璧的事,蔺相如才被缪贤举荐进宫,来接手“完璧归赵”的重要任务。
结果蔺相如不辱使命,完璧归赵。他也因此大功,从一介平民,被封为上卿;缪贤也因举荐有功,受到奖赏;赵国不仅保住了和氏璧,更是得到了一位贤臣,为赵国“续命”几十年。这不仅仅是双赢,简直就是“一举三得”。
各方都能得到好处,就算大部分士没发挥什么作用,养士之人还能获得个“礼贤下士”的好名声,怎么算都不亏。所以,那个时候,“养士”之风盛行。
虽然后来秦统一六国,贵族不再。但“养士”的观念却并没有随之烟消云散,在民间尚有流传。而韩信是个“背剑”的“街溜子”,是个“士”。所以在韩信看来,南昌亭长就相当于养士之人,他韩信就是亭长的食客。
你管我吃,管我喝,都是应该的。有朝一日我韩信发达了,也会回过头来报答你的。所以韩信在亭长家“寄食”几个月,不仅不脸红心跳,毫无愧疚之心,还理直气壮地“怒,竟绝去。”
而韩信对“漂母”却感恩戴德,言则日后必报。因为在韩信看来,“漂母”是一介平民,没“资格”养士,所以必须谢;亭长是“投资”,没必要谢。
这也暴露了韩信从军之前境遇之差的重要原因:他时刻以“士”自居,自然不屑于种地、经商、找工作。这有辱于“士”的体面。
但韩信身边多是普通百姓,只要吃饱喝足就好,别无他求。所以在韩信看来的“寻找机会”,在众人眼中就是无所事事地“闲逛”。
而且就算韩信有“寄居养士”的打算,他也不看看一个小小的亭长有没有养育士的资本和“野心”,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对方想“养”自己,然后闹得不欢而散。
这也说明韩信虽然被称为兵仙,用兵如神,打仗从来没输过。但对于世俗之事缺乏辨别能力,不会和世俗之人打交道,只是活在自己构建的“士”的世界里。
而这,也是导致韩信之后悲剧的重要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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